在桓台博物馆一楼展室,史家遗址出土的两片卜骨静静“沉睡”在橱窗内,这两片看似残缺且不起眼的卜骨,如今已是桓台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1995年,桓台县田庄镇史家村建窑烧砖,需从村西南一处突兀高埠取土,在铁铲的起起落落中,史家遗址,一个惊世发现不期而遇,打破了乡野的宁静。
史家遗址出土的两件刻有文字的卜骨,形态较为原始,约在公元前15世纪以前,属岳石文化晚期,为目前已知中国最早的甲骨文之一,它比安阳殷墟甲骨文至少提前300多年
1996年至1997年,淄博市、桓台县两级文物部门对以田庄镇史家村为中心的文物遗迹进行考古发掘,从此揭开面积近1400平方米罕见史家遗址,发现龙山文化、岳石文化、晚商时期的城墙、环壕和岳石文化木构架祭祀器物坑(水井)等重要遗迹,其中木构架器物坑内出土完整陶罐、壶等上百件以及刻有5字符号的卜骨。
就是这几片不显眼的卜骨以及刻画在上面至今还无法解读的文字,将文字的起源又往前推了一个阶段。“史家遗址中的岳石文化祭祀坑底层出土的两件刻有文字的卜骨,形态较为原始,约在公元前15世纪以前,属岳石文化晚期,为目前已知中国最早的甲骨文之一,它比安阳殷墟甲骨文至少提前300多年。”桓台博物馆馆长孔令涛说。
文字的起源有很多种传说,学术界普遍认为文字应当是从刻划符号中逐渐演变而来的
在我国,文字的起源有很多种传说,其中流传最为广泛的就是仓颉造字说。仓颉是黄帝时史官,曾把流传于先民中的文字加以搜集、整理和使用,在汉字创造的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为中华民族的繁衍和昌盛作出了不朽的功绩。但普遍认为汉字由仓颉一人创造只是传说,不过他可能是汉字的整理者。历史学家普遍认为,中国最早的文字是甲骨文,距今3600多年。主要基于甲骨文的字音、字义,与现代汉字一脉相承,可以成文,可以通篇解读。
不过也有很多学者认为,在甲骨文出现之前,先民们应该还有很多方式来传达和记录信息,除了结绳记事外(《周易大传》有“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结绳记事的记载),最为广泛的就是考古工作者发现的陶器上的文字和骨刻文。今年7月份,考古工作者在浙江平湖庄桥坟遗址出土的器物上发现了大量的刻画符号和部分原始文字表明,大约在距今5000年前,良渚先民就开始使用文字。这些刻划符号将中国的文字史向前推了1000多年。浙江平湖庄桥坟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让学术界一直存有争议的文字起源说再掀波澜。
在文字起源的研究中,研究者普遍认为,原始社会时期并没有书写的文字,但在荒远的古代就已经出现了最初的利用图画以表达思想或记载事实的方法。这就是图画文字,描画的或象形的文字。因此,图画文字与图画有着极密切的联系。我们可以把某些形式的图画文字理解为“符号语言”的个别类型。图画文字曾在许多部落和部族中间发展了起来。发展较高的图画文字是由写实的或示意的表现物体、动作或事件的个别图画或一组复合画组成的。图画文字有时叙述一个复杂的事实,记载事件发生的年代,或说明祖先的英雄事迹。也就是说,在可书写的文字产生之前,先民们要想传递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器物上进行刻划,而当时应用广泛的陶器无疑就是最好的刻划载体。
从大汶口文化时期的陶器符号到甲骨文的演变过程,文字有一千多年的空白期
山东大学教授刘凤君一直在做中国早期文字与书法艺术研究,搜集了大量陶器符号,这些陶器符号都是大汶口文化、仰韶文化时期的,距今五六千年。而甲骨文最早距今3600年左右,那这之间一千多年就是一个空白期,但他相信这个空白期肯定不是空白,这个时期肯定有一种文字或者一种符号起到一种承上启下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甲骨文的源头。
现在历史学界还无法判定浙江平湖庄桥坟遗址出土的原始文字是否就是中国汉字的起源,但在史家遗址中出土的这些卜骨确实记录了当时先民们所要传达的信息,无疑是中国较早的甲骨文。
甲骨文是契刻或书写在龟甲、兽骨上的用于占卜和记事的文字,又称“契文”、“卜辞”。早在3600年前,商王极度迷信,遇事则卜。占卜内容涉及战事、天地山川、祖宗鬼神、年成丰欠、风雨灾害、生死疾病、吉凶祸福等等,包罗万象。
史家遗址出土的2片岳石文化卜骨,均系羊肩胛骨,保持了羊肩胛骨的原貌,未有任何修整的痕迹,具有早期卜骨的特征。两片卜骨均已残破,大部分兆纹已失,仅留部分刻纹,刻文刻划较深,刀痕明显。仔细观察,就可发现它的与众不同,两卜骨残断处仍清晰留有烧灼痕迹。通过这2片卜骨,我们可以还原一下当时的历史场景:在距今约3000年前,生活在此的部落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或者战争或者疾病,先把羊肩胛骨锯削整齐,再在甲骨的背面钻出圆形的深窝和浅槽。然后由部落专司占卜的人向上苍祷告祈求的事情,随后用燃烧着的木枝,对深窝或槽侧烧灼,烧灼到一定程度,在甲骨的相应部位便显示出裂纹来。于是,占卜者根据裂纹的长短、粗细、曲直、隐显,来判断事情的吉凶、成败。占卜后,便用刀子把占卜的内容和结果刻在卜兆的近处,这就是卜辞。刻有卜辞的甲骨被当作档案资料妥善收藏在窖穴中,遂得以流传于后世。
在桓台,史家遗址和唐山遗址都出土了卜骨,证明当时的桓台具有高度的文明
史家遗址不仅出土了岳石文化时期的甲骨文,而且还出土了商代的刻划甲骨。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不仅史家遗址出土了我国较早的甲骨文,而且唐山遗址也出土了类似的文字。
对史家遗址和唐山遗址的发掘报告显示,在史家和唐山遗址的发掘中,刻划符号卜骨的发现十分重要。能确认系人工有意刻划符号和文字的卜骨共7片,其中史家遗址5片,唐山遗址2片;有刻划符号的卜骨3块,所有出土卜骨均有残损。在7片卜骨中,出土于岳石文化祭祀器物窖藏的2片,其时代为岳石文化晚期,出土于商代地层和祭坑的3片,时代为殷墟一期,唐山遗址出土的2片的时代也在商代晚期。这就证明在当时的桓台,使用原始的刻划符号或者文字传递信息具有历史的延续性,足以证明当时居住在此的先人们具有高度的文明。
在史家遗址和唐山遗址中发现文字是不是偶然的现象呢?关于我国文字起源问题是史学界长期争议的问题之一,近年来,随着各地考古工作的进展,为我国文字起源问题的研究创造了条件。一般认为我国最早的文字是出现陶器上,即陶文,它的发展经历了刻划符号和刻文两个阶段。在我国,陶器的出现已有万年的历史,陶器出现后因各种需要,如标记制陶作坊、制陶人以及制陶器类、数量等,就有可能在陶器上刻划符号,但大部分专家认为,这些都是符号还不是文字。至迟在5000年左右的陶器上方出现文字。因此,专家认为,史家和唐山遗址出土甲骨文不是偶然的,它是由距今5000年以前的单体陶文,发展到4000年以前的联句陶文,又发展到3500年左右的甲骨文。
专家认为,在山东,从大汶口文化时期出现的图像文字和龟甲,到龙山文化卜骨和陶文的发现,再到岳石文化刻字卜骨的发现,最后,在桓台同一地区商代地层和祭坑中卜骨的发现,这个过程应是一脉相承的。
(杨成见 荣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