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我的姥爷被日寇抓壮丁,挖战壕、修堡垒,还经常挨打,这一经历激发了他的革命信念。1945年,家乡解放。为了巩固新生的革命政权,姥爷积极参加除奸反霸斗争和土改运动,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担任了村长。1951年,姥爷的正义感遭到村中小人的暗算折磨而死,年仅45岁。那时,在七个儿女中排行倒数第二的我的母亲只有5岁。
姥爷去了,姥姥没有倒下,拉扯着七个孩子。每逢生产队里分配活,姥姥都是挑最脏最累的活干。在挣足工分的同时,奢求队长多赠点口粮,哪怕是分点剩下没人要的菜头。因为家里还有七张嘴等着吃饭呢,生活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困难了。平时姥姥从牙齿缝里挤出吃的东西,留给儿女们吃。日子虽然清贫,但一家人都在一起,足够了。
有一年,家里断了口粮,姥姥把三姨送给了人家,一个女儿只换回了二十斤玉米面。三姨送走的那一天,声嘶力竭地拉着姥姥的衣角,吵闹着说:“只要不把我送走,我不吃饭也行!”看着女儿,姥姥的心碎了,她又把玉米面还给了人家,三姨终于没有送走。若是真的送走了,相信这将是姥姥一辈子不安的事情。面对生活的艰难,姥姥拖拉着儿女们,一年一年地熬了过来。
大舅渐渐长大成人,脾气性格和姥爷一样,勤劳、正直、直爽,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替姥姥撑起了家庭的重担。之后,大姨、二姨、三姨、二舅也能自食其力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了。挣工分的人多了,分的口粮和蔬菜也就多了,一家人终于熬出了最困苦的日子。
就在日子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堪称百年不遇1964年的山东特大涝灾,又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灾难。鲁北平原地区的涝灾极为严重,庄稼颗粒无收,人们挖野菜、吃树叶、啃树皮,饿死了不少人。公社下发的救济粮,寥寥无几。救济粮按人口分,每天也就二三两面。大部分人家都是将玉米面掺在野菜里蒸熟一块吃。可是,野菜、树叶挖不到了,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肚子饿得咕咕叫。
大舅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为了让大舅吃饱,大舅的大儿子华哥的口粮没有了。我没有了解到是谁想饿死华哥,是大舅,还是大舅妈,生活困难的岁月,人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本来口粮就一人二三两,一个人吃一顿都不够,何况一天不进食的人。华哥蜷缩在墙角,像是饿死的样子,大舅家也是没得办法,不饿死华哥,也得饿死其他的人。
姥姥知道大舅家的事情后,偷偷把自己的口粮给了华哥吃。姥姥没了吃的,只好啃棒子瓤。华哥有了姥姥的口粮,没有饿死。姥姥靠吃棒子瓤好几个月,救活了华哥,这是华哥一辈子忘不了的恩情。
以后的日子,姥姥家境逐渐好转起来。大舅、二舅务农,小舅参军去了福建,三个姨都嫁了人。就连华哥也在生产队里当了队长,二表哥当上了小包工头,日子不愁混了。姥姥没有了负担,由于长年累月干活,姥姥累弯了腰。从我记事起,姥姥就拄着竹棒,串门赶集,下坡干活。1993年阴历九月十三,81岁的姥姥与世长辞。姥姥的名字叫李如兰。(巩本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