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向红尘
- 发布日期:2017-04-21 0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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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爱历元年》是王跃文继《国画》《大清相国》之后叙写世情百态的最新作品。爱历,指小说主人公孙离和喜子为了爱情而定的属于两个人的年历。但动荡的生活遭逢,使他们一度离开了自己的爱历。侄子大山的到来,朋友马波的家庭闹剧,亲子错抱的打击……家庭、道德、爱与宽容的力量,终于使孙离与喜子获得以涅槃,两颗倍感伤痛和孤独的心得到救赎。最终,他们重启爱历元年。作品对中国人过去二三十年的精神走向、灵魂沉浮、情感形态等进行回望,同时作者采用草蛇灰线的手法对过去二三十年中国社会世相的种种变迁也作了生动勾勒。
习惯上,人们喜欢把王跃文称为“官场小说作家”或者“反腐小说作家”。命名既可以界定一个作家,也容易限制一个作家,所以有抱负的写作者往往并不接受这样的命名,相反还会积极寻求突破。王跃文给人的感觉正是这样,他这些年不断推出的新作似乎都在证明,他的写作天地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广阔。
《爱历元年》就是一本与仕途宦海几乎完全无涉的作品,它讲述了一对平凡夫妇的爱情故事。孙离与喜子在贫困时相爱,情到浓处时约定了一个只属于两人的“爱历纪年”,准备以此来记录爱情脚步。但是他们的“爱历纪年”一经约定,便开始停滞不前。两个人在生活中各有际遇与追求,婚姻一步步变得危如累卵。“爱历纪年”在书中俨然是一个巨大的反讽,冷觑着两个缔结“盟约”的人是如何走向陌生、尴尬与貌合神离。孙离与喜子都非坏人,他们的爱情产生之初并没有掺糅杂质,他们缔约“爱历”也是出于一片真心,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叛离才有山崩海啸的意味,才更值得人们正视与深思:这种强大的离心力究竟源自何处?人们是否能够逃离命运类似的安排?《爱历元年》在这里显示出了它的深刻与力量:对于社会人心深入骨髓的洞察,对于人类爱情触及本质的追问。
爱情这种至平常也至伟大的东西,要放到世俗层面中来打量,让它沾染上红尘烟火的气息,而不是高高地供奉在云端里。只因现实本来便是严峻的,人心本来便是幽微的,再浪漫的爱情都必须植根于生活的土壤中,不单要应对横生的波折,更要经受时间的考验。《爱历元年》进行的正是这样的书写,它描绘了爱情中严峻的一面,让人看到了玫瑰色之后生活的原色,它着眼于爱情双方内在的性格冲突,展开了对爱情更接近于真实的探究,它涉及了欲望的呐喊、人心的诉求、命运的无常、道义的担当,而在小说最后,更是展现了作者的一片悲悯情怀。
王跃文终究还是一位敦厚的作家,虽然他自言是楚人心性,“性子里有峻急的因子,如烈火烹油,轰然快意,只求把满腔子沸血一倾而出,才能落个干干净净,心才安宁”,但是他的小说却分明没有让主人公依着性子狂飙而去。在经历种种徘徊与考验之后,主人公孙离与喜子重新走到一起,他们之间已经不只是爱情,更有了亲情,生命是盘根错节绕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开了,他们再次想到了“爱历纪年”,这个一度如断壁残垣般长满衰草的“爱历纪年”在历经劫波后被重新开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开启。王跃文作为作家的道义与善心于此展露无遗,他描绘了社会与人心的窘况与病症,然后又给予了读者温暖与希望。他用作品表明,文学不能只有冷酷、伤害与恨,爱才是文学的底色与根本,好的文学应该善于建设,给予希望,展示健康向上的力量。
王跃文是拥有这种写作能力的现实主义作家,他一直朝着书写世俗生活而努力。他对社会病象的刻画入木三分,对世态人心有着敏感而独到的领悟,常常用一种道义与善心来对待自己笔下的人物,对他们的命运充满了悲悯与同情。但是,这样的笔墨往往也是易写难工的,因其对作家的生活积累、对写作的敏感之心,甚至对创作的耐心,都是一种严苛的考验。
《爱历元年》虽然落脚于世俗中,但在一些生活的细微处有时却一滑而过,人物的对白过密,对世俗风物的刻画稍显不足,这可能亦是《爱历元年》可以提升的地方。(张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