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释修振

 

真正的祖先

    桓台乡村过去的冬天里，最常见的一幕标志性景象就是：在土坯墙根底下一帮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晒太阳，穿着黑色棉袄，黑色棉裤，一人一个木头马扎，旁边还竖着几根拐杖，堆着几垛玉米秸，边晒太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东家长西家短，说这个说那个，有的斜靠在墙上闭着眼睡着了......那情那景，真是暖烘烘一片夕阳红，说不出的暮年悠闲，道不完的晚景从容。这些老人里应该就有过你我他的老爷爷，爷爷还有爹。

 

    晒太阳在桓台话里叫“晒老爷爷”或者“晒老爷”。反正“老爷爷”也好，“老爷”也好，都是指的“太阳”。晒人的是“老爷爷”，被晒的也是“老爷爷”，十分有趣。天气好，阳光灿烂，适合晒被子或者晒粮食，就说：“今天老爷爷很好啊。”或者是“老爷真好。”太阳出来了就说“老爷”出来了或者“老爷爷”出来了，不明白桓台话的肯定会以为一个老头从哪边出来了呢。与把太阳叫“老爷爷”或者“老爷”相对应，桓台人管月亮叫“老母”或者“老母奶奶”。月光皎洁，会说，“老母真好啊！”月亮出来了，会说：“老母奶奶出来了！”或“出来老母啦！”月光下说“老母底下”。今晚上有月亮就说“有老母”。月亮照着就说“老母照着”。

 

    同样的，对于“天”，桓台话是“天爷爷”或“老天爷爷”。天气忽然变化，让人措手不及，就感叹说：“你看这天爷爷啊！”正要给庄稼浇水，忽然下了一场透雨，就说：“这天爷爷真看事（懂事，能照顾、顺应人们的期望做出合适的事情）啊！”有时候一件事情令人很是惊讶、意外或难过等，就大声说：“我那老天爷爷啊！”这时候说“老天爷爷”纯粹是为了表达心情、感情的，如口头禅一般，和外国人常说“My god！（我的上帝）”一个作用。说一个孩子调皮捣蛋无比，会这样形容：“哎呀，俺家那个孩子，连天爷爷都能戳下来啊！”我们于铺村有一位老人，人们一看到他就说：“天爷爷来了！”这还真不是什么外号，因为他孙子的小名叫“天天”，他是如假包换的“天爷爷”。

 

    “老爷爷”、“老母奶奶”、“天爷爷”的叫法，代代传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悠久历史了，或许从远古就是这个叫法也说不定。这种叫法带着强烈深沉的感情，一是敬畏、崇拜、虔诚，二是感恩、亲近、依恋，就好像这天，还有天上的日月和地上的人类是一家人一般，就好像它们真是自己的老辈人一样。很明显，这同简单地说“太阳”、“月亮”、“天空”明显是大不一样的。其实，从客观事实来看，没有天地日月就绝对不会有地球上人类的出现，而人类生命的存在与传续也绝对离不开天地日月的照拂，所以说，天地日月才是人类真正的祖先。桓台人的方言称呼里面，正包含着这种久远和永恒的真相和情感在内。 （转自：桓台县文化馆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