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湖边的葡萄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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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朋友刚谈恋爱时,她说她家在马踏湖边有片葡萄园。我心驰神往,脑海中呈现出一幅画面:烟波浩渺的湖边,葡萄园绿意盎然。可真去了就傻眼了,原来马踏湖并不是一片连绵广阔的水面,而是由纵横交错的沟沟岔岔组成,远到劈开田野跑得了游船的河道,近到家门外连溜子也撑不开的清浅溪流,都是马踏湖的血管支脉。女朋友家的葡萄园就紧挨着一条不宽也不窄的河道。我对她说,你不应该说你家的葡萄园在马踏湖边上,而应该说葡萄园就在马踏湖里面。
后来女朋友变成了媳妇,这一变化带给我最直观、最甘甜的幸福就是,每年夏秋之际都有吃不完的葡萄,末了还能酿一桶葡萄酒。 我本来对葡萄没有多大兴趣,老家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每年零零散散地结上几串,即便熟透了,也酸的要命,基本都便宜了麻雀。可岳父家的葡萄粒大汁多,圆鼓鼓地挤在一穗上,不管红得发紫的还是青中透红的,竟无不酸甜适口。我就此跟岳父大人讨教原因,他条分缕析地说:“一是品种,二是管理,三是土质,还有很重要的一条,用自来水浇灌也不行,园子里的葡萄到浇水时,就把水管往湖里一扔,水泵突突突浇上半天,别看水不清透,可养地、养葡萄,有一年天旱,河沟里水见了底,只能从流经村北的小清河引过水来浇地,结果那一年的葡萄收成一般,口感也不好。”马踏湖的葡萄,还得马踏湖的水来养啊!换句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葡萄。 种葡萄不是个轻快活,葡萄娇贵,开春就得每日细心打理,农历七八月份成熟时,采摘更讲究。周末和媳妇回娘家,看岳父岳母忙得饭都来不及吃,我就要求跟他们到园里帮忙摘葡萄。岳父说,不是不让你帮忙,而是这个忙你帮不了,摘葡萄不是掰棒子,是个技术活。我不服,心想田里的活基本都干过,摘个葡萄能有多大难处!硬是跟他们来到园里,刚要下手摘一串,岳父忙喊住我:“这一串没熟好,还不能摘!”弓着腰走了几步,又听见喊声:“看着脚底下,别踢伤了葡萄藤!”找到一串熟透的,往筐里一放,岳母又过来:“葡萄不能这么放啊,一颠就全烂了。”媳妇在地头听不下去了,说:“你赶紧出来吧,还不够你帮倒忙的呢!”我这才晓得葡萄好吃穗难摘,自顾自地嘿嘿一笑,提着刚摘下来的一串钻出葡萄园。 葡萄园南侧的河沟大概五米多宽,是马踏湖河道最常见的宽度,到初冬收割苇子的时候,两条载满苇秸的溜子能相向而过,苇花轻擦,散落河中,不过前提是驾溜子的人技术得好,新手的话,别说载东西了,一条空船能摆弄好了就不错。我第一次坐马踏湖溜子时,看驾溜子的大婶左一篙右一篙船如离弦之箭,心里痒痒,跟大婶要过撑杆,站到船头威风八面,想不到一篙下去溜子就掉了头,再一篙下去溜子上的乘客脸都白了,溜子有倾覆之险。大婶一笑接过撑杆,溜子听话般地立刻稳稳前进。 摘葡萄的时节,河里一般见不到溜子,倒是到处能看到芦苇丛中伸出一根根钓竿。这时河边的芦苇抽穗开花,旺盛繁茂,鱼也正肥美。钓客在河边的芦苇边随便扎个窝子,一人多高的芦苇就是天然的遮阳伞。葡萄园边这条河沟离大路较远,有些偏僻,可照样有人找得到这里。甚至有常来的钓客与岳父都相熟了,放好鱼竿,先到园子边上喊一声:“老王,来两串葡萄!”岳父随手摘两串送给钓客,也不要钱。钓客一边钓鱼一边吃葡萄,葡萄皮就扔在水里,我问:你不怕把鱼都吓跑了啊!钓客笑而不答,鱼漂猛沉,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上钩,钓客摘下鱼来,并不往鱼钩上挂蚯蚓或拌好的鱼饵,而是从葡萄上揪下一块果肉,挂好,下钩。嘿,有意思,葡萄园边的鱼竟然养成了吃葡萄的习惯!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钓客傍晚临走,看到岳父还在园子里忙活,就找根狗尾巴草,穿上几条鱼放在园子门口,喊一声:老王,晚上吃鱼!难怪我觉得岳父做的鱼汤格外鲜甜,莫非跟这些鱼吃葡萄有关? 葡萄园往东不远,就是正在进行保护和修复的马踏湖湿地公园。岳父说,自己年轻时,中秋节左右马踏湖里的蟹子成群地往外爬。前几天,又有外地朋友打电话问我马踏湖具体位置在哪里,我给他详细介绍了一番。挂断电话我突然想,这个问题也可以有另一种答案。马踏湖在哪里?在河道边的葡萄园里,在钓客身后随风飘荡的芦苇上,在溜子轻快划开的水面上,在湖区人日出日落的生活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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